
2014年,我帮助一个姓胡的当事人去西安了解一起传销案件的情况。到了西安的那天,我们二人住在一个宾馆里。第二天早晨结算时我要求宾馆开发票,服务员直接告知:“我们没有发票。”
我感到很奇怪,问道:“你们的旅店为什么没有发票?”
服务员说:“我们宾馆开业时就没有发票。”
没有办法,我和小胡只好离去。随后我又走了几家旅店,这才发现许多宾馆的旅客登记几乎都可有可无。在其他地区住宾馆的时候,必须要使用身份证查验,将身份证扫描到电脑里,如果身份证的信息有问题,公安机关会立即得到数据系统的警示。我在西安的几天里,许多宾馆都没有这种管理手段。
我这次去西安,目的是查询一个涉嫌传销的组织者曾经在某宾馆的居住登记信息。我在提供查询介绍信后,对方给了我一个手工登记本,封面上记载着公安机关的电话,应该是正式的宾馆。当我查询登记内容时才发现,该宾馆只有很少一点记录,而且记载的旅客信息明显不全。当我要求宾馆在查询记录证明上盖章时,宾馆答复:我们没有印章。
我仔细一看,这个宾馆连税务登记、卫生防疫登记、工商登记等证件都没有。宾馆主告诉我:“西安都这样。”
我不相信,去了另一家宾馆,结果这一家宾馆连旅客的记录都没有,而这些宾馆都在闹市中心。最后,我换了一家高档宾馆居住,这里仍然没有税务登记,旅客信息记载也是手工的。旅客的身份证查验仍然靠眼睛进行。看到西安旅店业如此管理,我这才感觉到,为什么一些犯罪嫌疑人愿意往这里跑,2014年西安的治安管理制度形同虚设。如果有人使用假身份证,估计也能住宿。
那一段时间,西安的传销组织活动十分猖獗,一个很重要原因是西安对外来人口的身份检查不严格,有极大的漏洞。我的当事人小胡就是被朋友骗到西安,强迫他进入传销组织。因为他没有钱,传销组织的负责人强迫他写了两张借据。小胡回通化后,那个骗他参加传销组织的卢某还用这两张借据向法院起诉。小胡气得想与卢某拼命,引发了我对他的法律援助,经过两年的努力,最终帮助他打赢了官司。
在西安办完事后,我们准备到火车站前乘车去参观兵马俑。我们二人刚下出租车,便看到十几个导游纷纷过来拉客。
拉客的导游举着牌子或者口头喊叫:“出租车便宜,保证送到地方,每人30元。”
有人告诉我:“这种车你别上,只要车一上路,很快就会把乘客拉到购物点,不容你不买。”
我对小胡说:“这车价便宜的就像天上掉馅饼,绝对不敢乘坐,否则一定会上个大当。”
有一家标记着某旅游公司的车辆,车旁边有人喊叫:“参观兵马俑,每人35元,往返价格,五个景点,回来算账。”
这个价格极其诱人,小胡说:“陈叔,咱们坐这个车吧。”
我点头说:“可以。”

我想:旅游公司公开喊叫的价格不应该有水分,我们二人便与导游一起向乘车点走去。刚走了不远,我似乎感觉不对劲,便问道:“同志,我们如果只走一个景点,其他景点不去,价格是否不变?”
导游回答:“那也可以,不过车费要贵一些。”
我对小胡说:“走,不坐这个车了。”
我给小胡算了一笔账,如果我们五个景点都看下来,需要一整天时间,游资每人至少1000元。人的体力有限,最后几个景点也只能走马观花。看来便宜有多大,陷阱有多深。
离开西安的那一天我们去了鼓楼商场,我买了两袋狗头枣,花了36元。我交款后准备离开,一个店员拉住我,说:“先生,给你一张卡,到那里抽奖领取礼品。”
我问他:“去哪里抽奖?”
店员指了一个地方,说:“金玉满堂柜台。”
那一天我已经走累了,便将抽奖卡交给小胡,说:“你去抽奖吧,抽到什么都归你。”
小胡去抽奖了,半天也不见他回来。我向抽奖的柜台望去,他向我招手,让我过去。
我走到那个柜台前,小胡说:“陈叔,礼品是一个小玻璃珠,不值钱,骗人的。不过我抽到了一等奖,服务员说是中奖是千分之三的概率。中奖后买柜台里的商品只交一折的钱,打折的部分是奖励。”

我和小胡在柜台上看了多时,金银珠宝首饰,五光十色,价格低者也超千元,多者上万元。如此诱人的商品,如此诱人的折扣奖励。小胡的钱包太空,如果他想买,我可以资助他。
小胡犹豫了好长时间也没有下决心购买,我想了许久,终于明白了:旅游城市的商场,天天都会从天上掉金元宝,不管是谁去抽奖,都会获得一等奖或者特等奖。如果你去捡这个便宜,那么砸到你身上的绝对不是金元宝,而是涂了金彩的石头。柜台里所有的商品都是假货,成本大概只有几元钱。不管谁买这里的商品,肯定都吃亏。
果然,有一个顾客与抽将柜台的服务员吵了起来。我到跟前一听,原来这位顾客抽到了特等奖,他花了980元,卖了一个9800元的玉琢。这个顾客十分高兴,非常痛快地付款了。
他刚付完款,一起来旅游的的几个人走了过来,他把玉琢递给那几个人看。碰巧的是那几人中有一个懂得辨别玉器的技术,他看过之后告诉中奖者,你买的是一个玻璃工艺品,最多值30元钱。
这个中奖者要求柜台退货却被拒绝,于是双方便争吵起来。我原意管闲事,对那个中奖的人说:“你不要和他吵,让他给你开发票,你拿着发票,带着玉琢去消费者协会投诉,也可以去法院起诉要求他们赔偿三倍的价钱。”
柜台的负责人听到吵声过来了,他听我说话后,问道:“先生,你是干什么的?”
我笑了,说:“我是律师,专门过来调查的。”
那个人听我说完,对服务员说:“给他退款,让他们赶紧走。”
其实,笔者说过来调查指的是小胡的事情,结果把那个骗人的柜台经营者吓到了,无意中帮助那个中奖的被骗者挽回了损失。